人生路不熟

【文 / 雀雀】結合蔡明亮10部作品的《行者十步》電影馬拉松計畫五月已開跑。蔡導將他的電影帶去美術館、又帶回電影院，並且陪伴觀眾一起過夜、或渡過一整天，感受他身為創作者與世人分享的「慢哲學」。還記得 2014 年的一支金城武「世界越快、心則慢」廣告嗎？對金城武而言那只是一支11年前的廣告短片，但蔡明亮現在仍在身體力行這樣的拍攝計劃，這件事豈不也很「蔡明亮」？

在《行者十步》蔡明亮陪伴大家看電影的過程中，十個小時都是映前與映後QA，有時蔡導會趁機回答大家問的問題，有時他也自問自答，例如聊到《行者十步》的源起，蔡導坦言：「我也不知道為何要做？可能是好玩。這世界要求快、要求效率，我很自然的就想用這種方式拍電影。我也在思考我 （直覺先行）拍這電影的意義。」

一切的開始，來自於 2009 年蔡明亮拍完《臉》之後：「當時我的世界慢下來，不太想拍電影。那時兩廳院找我做舞台劇，我找小康（李康生）同時演自己、演夫妻也演玄奘。我非常喜歡玄奘這個出家人，他當時從西安偷渡到印度，他是走過去的，橫越沙漠，非常艱辛，我覺得他很了不起。當時我們還跟雲門編舞家一起研究、討論李康生到底要怎麼走，但任何走法李康生都不滿意，他最後決定慢慢走，不受時間或時代的約束。這就是 2011 年《行者》最初的發想源頭。」突然蔡明亮又前衛了起來：尤其當世界都在二倍速的時候，他就成了「世界越快心則慢」的行動派。

尤有甚者，你將能在電影裡看到，常常裡面的其他人都已經走了一百步了，李康生才走完他的一步。電影評論者在反覆觀看自己喜歡的電影時，有時還會慢放，因為電影禁得起檢視。王家衛、蔡明亮各自都用他們的方式，來慢放自己的電影，還讓人看得到「美」。

蔡明亮也會分享自己此生不斷思考「關於電影」的各種洞見：「十幾年前從《郊遊》開始，我就在思考電影和電影院的關係。後來雖然在美術館放了很多年的電影，但最後，我還是覺得看電影，最好的地方，是要在電影院。例如大銀幕上的大特寫，或一顆眼淚，它們手機上的話，那顆眼淚就不是特寫，而只是一個畫面。現代大家都低估電影院的功能，其實在美術館放電影當然也很好，但美術館是『觀眾流動的藝術場域』，和電影院有很大的不同。電影院的未來會怎麼發展？現在電影院的發展停下來了，很可惜。」《行者十步》裡蔡明亮不只陪大家看電影，也陪大家思考電影。

蔡明亮更不吝與觀眾分享自己的人生。蔡導在電影院裡分享了自己的隔代教養身世：兒時被外公外婆帶大的他，每天都繞著在古晉賣乾撈麵的外祖父身邊。彼時麵攤就開在電影院旁邊，所以蔡明亮一天會看兩場電影。當時電影院的功能與意義，早已與現在電影院的價值不甚相同。但電影的價值其實是持續在豐富化的，就看電影院未來會如何進化？

蔡明亮終究是前衛的。電影院的未來，蔡明亮或許無法掌控，但至少蔡明亮持續在探索放映電影的各種可能性：除了《行者十步》五月到八月持續在電影院與觀眾見面，五月到八月高美館的《行者十步》展覽也正在進行；蔡明亮導演線上策展《凝視·蔡明亮》共五部電影包含《日子》、《你的臉》、《良夜不能留》、《漫不經心》、《西寧國宅》也都已在公視+上架。

現在在線上影展、線下的美術館和電影院，全部都能看到蔡明亮，就看你想要用什麼樣的方式看見它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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